的怪叫:「阿巴阿姆啊,哎呀呀呀……」
  「呜」的一声出气,男人腿软了,膝盖下弯,上身也伏下去了,在女人挺起
老高的大肚子上磨着蹭着,一张嘴,软软的咬住了女人的胸脯肉。
  「妈妈的,起开啊!」周围的汉子们盯着等呢。干女人,还再挣钱的机会能
有多少?驶船的,水上漂,在乎过什么?本来就不穿上衣,现在,更是连裤头都
扯开扔在船舵边上了。一个一个的胯下面,都挺得半天高,还没轮到有肉包裹,
只能自己先用手捋着。
  前面这个起开了。举高了松明火,照照,肿起来的大块还是肿,撑起来的肉
皮底下象是包不住的一泡水,晃荡着,有波浪的样子,更亮了,也更红。觉得的
是,用指甲划一划就能掐出汁来。不同的是原来挤扁了的缝缝,不知道几出几进
被撑开了大敞着,象是过过了火的老城门洞,没草,没树,肉扇扇往两边挂着,
深处黑得看不到底。
  转过头去问旁边提着两大串铜板,管付帐的兄弟:「几个了?」
  「十九了。」
  「二十八吧。满二十八了叫我,送她走。」
  下一个轮到的汉子已经猫腰钻进了两条大腿中间,一手在下面端着自己的东
西,顶住了女人的肉,滑上来滑下去的找地方。
                (三)
  出樟埠头镇,沿芙蓉江,向北五里地的山缓坡上,一道方二十丈的木围墙,
选的都是五十年生的樟树,一抱粗细。
  方城的墙里按东北,西南,西北,东南四方,每一角上各搭了一座原木的大
屋,里面长通铺,分住着金木水火四个营的兵丁。场子中间,二丈五尺高的旗杆
下是以土为名的将军的中军。马厩在后头,靠后墙,对外号称饲有百匹骏马。马
厩旁边还钉起来的又一道木头栅栏,透风,露天。从娜兰带回来的三十六个女俘
虏,到那时候,已经在里头住满了两回春夏秋冬。
  分出了一个小队的军士驻扎在前边山顶的樟树关上,放哨,看门,护卫过往
商贾震慑零散盗贼。还剩着半边脸的,带队的卒长老黑,是万将军家乡里带出来
的子弟兵。万家军把主力摆在山下,以城为据,凭江水做进退。前出可以封闭横
锁南北的关口,若是中原方向有事,登船顺水三天两夜就能进击到东南地方。
  娜兰之战以后,大周就一直是太平。万将军的人马守着这道不会有人来攻打
的关,渐渐的丧尽了锐气。不打仗,万将军知道他的兵就跟盗贼没有两样,他不
知道拿他们怎么办,他也不知道,他该拿他自己怎么办。大周的军纪,驻防的将
士不能带家眷随营,可是要有纳妾呢,最靠近的岭南府都在三百里外,谁又会来
问上一声?
  从第二年初,万将军就不在城外的兵营大院住了。他在樟埠街南,安徽老胡
家青砖大门的隔壁盖了座小楼,围下了一个院子,向试春院的陶妈妈买下了新到
的姑娘李素馨。传说素馨是京官的独女,因为谋反罪名家中男丁发配女眷发卖。
没有人能说准她为什么最终落到了樟埠头的试春园,只是都很肯定的说,她是还
没开苞的妹妹,真的没有见过客人。
  隔三差五的万将军还去营里看看。从中军绕到后场,他就是想看看他的马。
  马房门开着,可是他没进去。他先听到了里头在闹腾。男人们嘻嘻哈哈的,
夹着女人的哭。从门外往里看,里头十多个他的兵,脱得精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被围在圈子中间的那个瘦高的女人,好象是叫个黛娅阿蓝?娜兰竹寨三个月的浴
血围城,她就是那个守在城里面的对头。
  她当然也是什么都没穿了,凡是被带回大周的娜兰女人,不论身份贵贱,是
官是民,按旨就是得一生一世光着——皇帝就是那么个意思。黛娅阿蓝四肢着地
趴在地下往前爬,一个兵倒过来提着红缨枪,一握粗细的枪杆抽着她的屁股。浅
褐色的屁股蛋上,横一道竖一道的鼓起来鲜红的肉棱子。
  夏天里,白天,大太阳烤着的时候,叫个娜兰女人出来,说一声:「跑,跑
圈!」她就得光着,一直在场子里转,一直晒到满脸满胸脯都大红得象熟虾米一
样,不叫停,她还是不敢停。
  冬天,晚上,刚下过雪了,说:「出去,跪外面去。」她就得乖乖的拖带着
一身铁链跪到雪堆里去。至于趴下学马跑,学狗叫,这些都是普通功课了。
  「娜兰的小婊子,今天大伙宠你放你自己挑一挑,喜欢要哪一匹公的嫖?」
  爬着的黛娅阿蓝抬起头来,挡在眼前的是一骟马的肩膀,骨架子瘦嶙嶙的,
可是轻巧,有点点象是长了两对长腿的飞鸟。青色的马鬃披下来,油光水滑的锦
缎一样。她轻轻说:「就这。」
  粗野的笑。顺手一杆子打在女人腰上:「好,爬进去,爬它底下去舔它!」
  两年下来,这也不是才十次八次的事。娜兰女人膝行向前,稍抬身子,脸就
拱进了小马的胯下。女人左手在上,环着往下捋它的器具,托起来正好就在自己
的嘴巴边。黛娅阿蓝的舌头束着探出唇来,尖尖的,一闪一闪,飞快地点着它顶
上的那条小沟。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却悄悄向下,伸张开指头,抚住了自己肚
脐以下三寸外的三角地。不先弄湿点怕是它到时侯进不去。
  它有多粗啊,比女人张圆了嘴巴还粗吧?女人半开着唇摩挲着它的顶头,用
脸颊,蹭着它粗的毛的杆子。它有动物的气味,动物的尿水,动物的汗,跟人一
样,也是咸的。对这些,女人早都知道了,早就都熟悉。公马不爱干女人,公马
只爱干母马,那是它的天性。可是天性也能改。
  去年冬天大雪的时候,黛娅阿蓝在马厩里爬了整两个月,两个月没准她站直
身子走过一步路。只有一句话:「让马操。」她光着屁股,在它们的肚子底下爬
过来,又爬过去,摸它们,舔它们。被生气的公马一踢一个滚。
  可是兵们不管马的事,兵们只管揍她。她一被踢出来了就挨揍,一直揍到她
抽搭着再爬回去。她慢慢的知道了,时间一长,马认识她了,让她摸着,让她舔
着,马们还是喜欢的。
  她跪在那儿,用整张脸跟它们整天腻在一起,玩,玩很久,呲着牙齿磨它,
伸出舌头围着它走圈圈,最后再加上自己一双手,拢起来卡紧了它的根子……小
马就一挺一挺的,两条后腿支楞起来了,一边嘶叫着,一边喷得她一嘴一脸。可
是她还是挨打,挨红缨枪的杆子捅屁股眼。
  当兵的还要看马们干她的屄。
  她拖出来干草捆,先在马肚子底下搁好,慢慢的给马揉着,搓着,等它挺直
了,就停下,让它急,急得它在上面跺着小碎步子团团打转。她在底下笑,笑到
马伸下脑袋来,朝她看,看半天。她再拱进去,舔舔,咬咬,吮一吮。再回来靠
在草垛子上笑。那时候她看到马抖着腰,往下矬了。
  她自己,再往草垛上仰着点,脚趾头再帮一帮,踮起来,把自己的髋往高处
送。手在下面找着了它,握住,帮着它蹭啊蹭啊的,顺着大腿朝里一面悠悠的筋
肉蹭上来了,她全身仰平在了沙沙响着的棕黄色的干草堆里,两脚离地,凌空了
的大腿合起来夹住了它。女人觉得下面半个身子空落落的,整个背脊刺刺的痒。
  一个圆溜溜的头,一个软绵绵的窝,都有点咸着了,前边,有水顺着她的肚
子倒着浸润出来,后面,水满出了屁股的沟子流下了地。肉片片牵扯着筋连系着
膜的,结着嫩芽苞苞的,用粗拉拉的毛发遮掩着的,她的那个器物,象是一碗里
浸散开了的血燕窝,一片一片的滑。它那个,人拳头一样大小的头,往口子里咕
涌进去的那第一下子,黛娅阿蓝满心里想要哭出来,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
  将军转身走了,在大营门口停了一停吩咐跟着的亲兵小顺子:「明天早上,
找两人把那个女的送到镇子里,送我那去。」
  「把我的三匹马,也牵到那边拴着吧。」
  这就有了一年。一年里,素馨住在小楼里生下了一个男娃娃,黛娅阿蓝每天
睡在院子后面的墙角边,只管着照看将军的马。一条长铁链子盘在地下绕着圈,
一头系着黛娅阿蓝的颈子,另一头,用一把铜锁锁在拴马的桩子脚上,一年里没
有解开过。
  可是一年里她也没怎么挨打,也没有什么人不管白天黑夜的,再爬上她的肚
子。将军常来看马,可是不看她。马们,在棚里和将军嘀嘀咕咕的,撒着娇,她
在棚子外边,铡短青草给马备料。
  这时候总是很安静。一男一女的这两个人,三年前不共戴天的仇敌,现在挨
着同一道砖墙的边。黛娅阿蓝低头看自己下面平直的小肚子,网着一道一道有横
有竖层叠起来的,泛红的旧伤,自己两条细长的光腿上,尽是磕磕绊绊的骨头节
子,外面挂出来一条一条牵连着的青筋。
  娜兰来的女人提一口气按在铡刀把上用力往下压,虽然是冷天,汗珠还是一
颗一颗的从额头甩下来,没有约束的乳房往身子两边直是晃荡。刀刃压到底了,
抬手背抹一把汗,手肘往下落的时候,突然停在了半空。她觉得掖下拱进来一头
湿漉漉的大鼻子,小马从棚子里出来了,正低着脖子蹭她的腰。
  她扭过头去,眼睛扫的却是里面那个男人,只用了一眼,她看到的是,他也
正在看着她。回过身来,她往铡刀的木头架子上趴下去,她两手握结实了架上的
木头横档,弓步低头分开腿,把光屁股冲着后面的那些公的活物,撅起来,摆到
高低正好。
  它们现在已经不用再哄着宠着,不用再花力气搓揉半天了,它们现在自己就
能找准地方。两条马前蹄跨上来踏在她脸底下的泥里,热烘烘的马肚子一鼓一鼓
的,压上了她的光背脊。她扭着腰往后找,光裸的皮肤在暖和蓬松的马毛丛里头
磨蹭,她一门心思在找那条硬硬的物件,好把自己的门户给它送上去。
  三年女奴的日子过下来,她已经不怎么能抬高眼睛看人了,马的胸脯压在她
的后脖颈上,就算想抬脸也是抬不起来。她差不多没有听到脚步声,可是突然一
下子就知道了,住在楼上面的那个女人,正站在她的头顶前边。楼里的女人好象
从来就没有进来过后头的马棚,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她一直就象是根本没看
见身边还有她这个人。
  她默默的,继续低垂着头。透过瀑布一样直挂下地的黑头发缝里,她往前只
是看见了三尺地方外面站着的那双绣着银合欢的藕荷色布鞋,绸的裤脚微微地拂
着。
  半天,半天,没见她们动上一动。
  然后小马就狠狠地撞进了她的身子,撞得她整个后半边涨起来烧了起来,象
是要往四面八方炸成碎肉碎骨头片片,上天的上天,下地的下地。
                (四)
  这一年,大周二百三十六年的秋天尾巴,岭南府沿海各地接连报急,说有扶
桑岛国的海匪驾着两桅的快船,杀人,烧屋子,抢劫财物。化外的番地人心狠,
手辣,船也快,三天的工夫就能毁掉两座相隔二百里的城池。万将军受命领军出
樟树关,防卫岭南府,樟埠头的军营里只留了二三十个兵卒看家。
  半夜里,赤条条的娜兰女人躺在什么也没铺的光土地下,迷迷糊糊地翻了一
个身,拖动了拴着脖颈的长铁链子,哗啦啦的响。一天比一天冷了,明早象是要
下霜,可活儿还是不能拉下,她揉着眼睛爬起身来,给剩下的唯一一匹小青马添
上夜草。黑花和大虎随军走了,那是两匹西域的马,高,大,跑得快,合适在海
边的平地上使唤。
  小青是凉族土司凉沙岱送的高原马,腿细,短,身子不比毛驴高多少,可是
结实,爬起山路来一窜一窜的,就象一头山羊。小青准是有点孤单了,水汪汪的
大眼睛象是个半大的孩子,睫毛那么长,闪一下闪一下的看着女人的脸,隔着马
槽,它把整个脑袋拱过来挤进了女人的一对乳房当中。
  黛娅阿蓝有点心软,腕上的铁环磕碰着,两手抬起来搂了它的脖子。毛茸茸
的贴在自己的胸脯肉上,膻,可是暖和。
  正是在那个时辰,正是在那天半夜,小楼另外那一边的樟埠街上,突然间,
一连串火药爆炸的光焰直冲上了黑的天。
  先是有喊声,男人粗野的喊叫,奔跑,马蹄,孩子在大哭,还有狗叫。黛娅
阿蓝听到大门上撞了三声就哗的倒了,房子里的楼梯上脚步在咚咚的响,她听到
李素馨尖细的声音在喊救命,娃娃在哭……转过屋角冲进了后院的另外四个扶桑
人突然停顿住步子,他们看到火光底下,一个周身上下寸缕不着,手脚上坠着粗
铁链子的年轻女人,搂着一匹小马的脖颈,两双眼睛一齐默默地盯着他们的脸。
  敌进我退,扶桑人绕开岭南,避开了万家大军的锋芒,沿海北上直到福建才
登的岸。扶桑人够胆,够狠,抢足了马匹,三天中三个百里奔袭内陆深处的,直
是到了山边的樟埠头。留守军营的那么几个兵士根本没有敢弄出什么动静,躲在
木围墙里一声不吭,扶桑人对他们也没有兴趣,扶桑人只要能带上走的东西,和
女人。这一夜里,樟埠头城中,四面火光冲天。
  「你,娜兰女人?奴隶?」扶桑人问,「马,万的马?大好的马。」他说着
中原话,可是怪模怪样的调子。「拉起马,出来,出大门那边来。」
  手指埋在小青的背上的毛里面顺下去,马在发抖,她轻轻的拍拍,开口说:
「铁链,拴着。」
  那人的大手摸上了女人的颈子,拉起垂落下地去,盘来绕去的长铁链,「这
个?是这个,东西?」刀光闪了一闪,「当」的一声,「可以?走。」
  转过楼角绕到前头,对面陈记油坊穿起的火苗,已经高过了院子旁边的樟树
稍。隔壁胡家外面,箱子小柜,开着盖的,掉了门的,扔了一地。布匹丝绸散开
堆成了堆。
  自己的这一边,迎着街的大门大敞,外面街沿下围着一大群黑影,在他们的
脚底下,趴着一个雪白的女人身子,肩膀塌在地下侧过脸贴着青石板,膝盖曲起
来在肚子底下蜷着腿,光溜溜的屁股翘得上了天。黛娅阿蓝看着她下面那双细巧
的脚,脚跟溜圆的就象是两颗珠子,让人心疼。她想,她还真没看见过她光着的
脚呢。
  「老万的,女人?」
  「大好!白!」
  一个男人贴到那个白身子后面,也跪下,扒开腿…女人挣起来朝前爬着躲…
立刻被前面的抬脚跺在了肩膀上:「动?回去!」男人换手到前面插进了女人的
胸脯底下,握满了两把白的肉,捏着,晃着,往后拽,再拽……一下子赶着另一
下子,噗噗的响,一会儿工夫,后面那个心满意足地呻唤出了声音;前面那个,
惨白惨白身子的李素馨,哀哀地喘出一口长气。
  下一个上来,满把握住她削的膀子,往边上一掀,给她翻了个脸朝上。女人
腿脚大开的躺着,纹丝不动,已经不用人管按她的手脚了。再一个下去,趴到了
她的身上边。
  最闹的时候过了,这才有人回过脸来,看到了黛娅阿蓝。「这个女人?来看
看……这个女人也长得好,长得,也是好。」一个扶桑人凑了上来,穿着上衣,
下面光溜溜的,粗腿。「你,过来,也来。」
  往旁边推一推小青马,拖起脚下的链子,娜兰女人向街上走,胸还特别挺得
高,黑黝黝的眼睛象是什么也没看见。大家都扭过了脸来,有点傻的样子朝着她
看。杀人就象砍瓜,眼睛也不会多眨一下的扶桑人一时脑子转不过弯,他们准是
觉着一个看马的女奴隶应该趴下去哭才对。
  一直走到上了街面,低头看看脚边,下面一个身体,背脊朝上,腰窄肩宽,
背上扭起来竖的筋条横的肉块块,吭哧吭哧的正下着死力气;下面,白白的豆苗
一样的女人,细窄的一束,给搓揉得颠来倒去的,一副腿脚伸开去,又收起来,
收起来夹住了男人的胯,又伸开去,那个怯生生的,特别没了主意的模样,就象
是一对还没断奶的白羊羔羔。
  看着,看着,黛娅阿蓝的两只手叠起来,收在了自己的小肚子底下,再朝上
面,紧上一紧,自己觉得手腕上的铁器的凉爽,贴紧了唇口子渗进深处去。黛娅
阿蓝一低头,曲膝在女主人身边跪得端端正正。喊她过来的那个扶桑男人就站在
她跟前,他那个东西挺了半天,一直没有软回去,正在她的脸前晃。
  很久,不知道多久,她闭上眼睛,欢娱地呻吟出了声。咸的粘在嘴里,上下
都是,她用力抿出口水来,和着往下咽。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
  「看,你的女奴隶会做,比你好,好很多!」另一边说:「看着她,看她的
舌头怎么做!」
  她没有去管他们。又一个男人等在了她的嘴前边,她的舌头伸出去,伸的那
么远,那么的转,她想到蛇,想到蛇信子分出的叉。那是个胖男人,圆嘟嘟的一
大团,给她刺激得朝上一跳一跳的蹦高,让人想起小时候在池塘边追着玩的青蛙
来。
  「噢……头发……我的头发……」李素馨哭腔的叫痛,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撞
下了地。
  她也没有去管她。用不着偏脸去看,用不着眼睛,她就已经嗅到了,另一个
女人的肉的熟香。她自己的赤裸在夜里的全身的肉,都在张开来感觉到另一个赤
裸裸的女人的,咸的,腥的,醉的气味,她想到,她的女主人就在边上紧挨着自
己,跟自己一样赤裸着,跪坐着,湿的粘的滑漉漉的声音就在她身边,她知道那
是旁边的那个女人的嘴。
  她把一门心思只放在自己舌头上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用一只手撕扯着她的
头发,一拽紧了就直着用力气一点也不肯拐弯,急着要给自己套上套,套到底,
他的肉在她的牙齿中间涨得满满的,噎得她觉得眼睛都合不上,他还嫌不够,还
嫌不够。
  黛娅阿蓝抱着自己的胸脯往下坐,脸颊挤进男人的双腿中间去,抬眼从下面
往上看,一蓬黑的卷的毛,堵在她的唇鼻耳目四周,一直长上他的肚子上去。
  他的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松松的提溜着一把雕着樱花的弓。黛娅阿蓝从脚跟
上抬高起来,头顶齐了那个男人的肚子,往前拱一拱,再拱,转成从上往下吸,
一直到她觉着男人的那块肉已经卡进了自己的嗓子根里头。她的手,绕上了男人
的身后,手指摸索着够到了他埋在肥肉底下的,硬邦邦的尾巴骨头,她感觉到他
屁股上大块大块的肉正在开始往里面收,一直收紧到象是打起了结。
  脸朝下了的黛娅阿蓝眼睛看着地,地下,正在她嘴里一梗一梗的那个男人的
一对大脚,厚厚实实的扒在青石头上,粗短的大脚趾头一耸一耸的,倒是特别显
力气。脚边上,团着一条皱起来的黑布裤子,上边搁着本来系在这人腰上的皮箭
袋,箭的尾巴整齐的排开在口袋沿上,一簇一簇的,野雁尾巴上的毛。
  「万的女人,杀掉?」有人说。
  「杀掉?带上走,回船去……」
  「钉到门上去,等他回来看到……哈哈哈……」
  「那个,小的。杀掉。」这个声音象是个主事的,不笑,冷:「屋的里边去
弄他出来,砍给万的女人看。」
  突然没了什么声音,有人正从后面楼里的梯子上下来,好象谁都在等。安静
下了,响起来的一声奶娃娃的哭叫,才特别的扎人:「妈……妈……妈……」,
跟着就是李素馨拖的长长的哀叫:「不……别!……别呀!……」
  黛娅阿蓝上下的牙齿往一起合,切进软的肉皮里面去了。她同时把头向右边
甩,那么大个的男人斜着掠过了她的眼睛前面。娜兰女人手往上抬,他拎着的弓
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右手里,她自己的身体,跟着向右转过小半个圆,左手扫过身
前的地面,系箭袋的皮绳就绕上了她的腕子,右膝从地下抬起来,五个脚趾头一
齐用劲压实,腿稳稳的扎好了弓步,跟跪在原地没动的左膝拉成了直角。
  右臂平直,左肘后掠,从手腕,到肩胛,隐在肉下的每一根大筋一下子凸出
起来绷成了直线,跟弦上的箭尖一齐,指向了路后的大门。弓和弦,象是圆了的
满月,满抱在她赤裸裸的胸脯前边,杀气,催得这个女人两只乳房象要炸开似的
圆、滑、饱、满,乳突勃勃的立起来,直指正前。
  九尺外,雁翎箭直入人身,尾巴上的羽毛,象黑色的花一样散开在他前胸。
  刚从屋里出来的这个扶桑人后退一步,先是靠在了门柱上,接着腿软,顺着
跌坐下了地。一手的刀磕在石头沿上,一声脆响,另一手里的娃娃哇的一声,落
在他腿边,往外打了两个滚。
  一边上,刚还在黛娅阿蓝嘴里的那个男人,夹紧了腿,号叫着在地下翻着跟
斗,黛娅阿蓝的眼睛前边,素馨四肢着地,不管不顾的挣扎往前,她往前伸出手
臂去,伸得那么长,到底把娃娃够到了手。
  小青从她们身侧哒哒的冲了过来,第二支箭嗖地才离弦,黛娅阿蓝已经挺直
了全身,她就象是踮立在了自己的左脚尖尖上,另一条小腿朝后轻俏的勾起来,
娇气的,好象是在玩跳竹竿。脚趾头中间夹住了脚镣的铁环,朝空中一甩……长
链子正好绕出一个半圆,落上了小青的背,跟着甩飞起来的是女人紧蹦的赤足,
细细长长的光裸的腿,落下来,一左一右,正好紧夹了马的肚子。
  顺着上跃的势头,黛娅阿蓝的上身往马的另一边倒,一转眼她几乎已经倒挂
在小青的另外那一面,弓已经换在了左手,腾出来的右臂擦着地面穿进了素馨的
腰底下,手腕上拖下的铁链子打在石头路上,激起一溜火光。
  马在跑,娜兰女人的腰,闪得象雨里的蜻蜓,辗转飘摇,素馨闭着眼,只管
搂紧了怀里的小娃娃,她觉得自己腾空而起,跌坐下来的地方,已经是在小青的
背脊上,黛娅阿蓝的热气腾腾的胸脯前面。素馨象是在做梦,只觉得另一个女人
胸脯上肉滚滚的两团,还有上面拧着的两个扭扭的结头,从后往前,紧紧地顶在
她自己光裸着的薄脆的肩胛骨头上。
  箭镞的,菱形的面,划出光来朝着四面八方飞散出去;箭镞的,菱形的面,
划出光来,从四面八方朝着眼前飞聚过来。弦在娜兰女人的手中,铮铮地抖,溜
溜的飞出去的,往路前,往身后,箭箭没有落空。锡兰地方的铁木,雕出来的暗
黑的弓,重得象铁,坚韧的弦就象是大树身上缠了一百年的藤。娜兰女人分辨着
尖啸的风,她挥弓,点开每一道破空而至的箭,一个晶莹的响,亮起一小点光。
  马在跑,三面的大火在烧,正前的南面是黑洞一样的街口。出了那里,就是
转着弯盘上山的路。城南边的万樟岭,四十里山路的山脊梁上,就是建了七百年
的樟树关。小青轻嘶一声,抬前蹄,突然朝上一仰。黛娅阿蓝横挡出去的弓扫了
一个空,黛娅阿蓝的人正向后侧,她收缩起全身肌肉,感觉着一支箭杆紧贴皮肤
横掠过肋下,插进了她的怀抱里。素馨在她的怀抱里尖利地喊了一个长声。
  上山路了,铺的是大的石头阶,小青跃上了它。
  天亮了。看了山下一夜的满城大火,守关的老黑站在砖门楼上,焦躁得不能
坐,也不能站。按他的性子是要带着手下这十几个弟兄打下山去,可是这道大门
是奉了军令守的,他不能把它丢了。有什么动静让他起了个机灵,他突然觉得,
正该要有件什么事。
  轻轻薄薄漫过的晨雾后面,两边参天的老樟树沉寂无声。老黑看到宽一丈余
走五步上一个石台阶的王家的驿道上,一个赤着上下身子,手脚拖带着铁链的女
人,湿粼粼油光光的一身棕色,牵着一匹矮小的青马。哒哒的马蹄声,清晰的踩
出一个点,一个点,叮叮当当的铁链子声,磨着石板一片嘈杂。
  马背上,斜坐着另外一个女人,细白的裸体一样是一丝未挂,一支箭,穿通
了她的小臂,扎在她怀中紧搂着的婴儿的胸口。
                (五)
***********************************
  很认真的做一个劝告。
  本文作者在描写屠杀场景时是完全没有底线的,这一篇又讲明了是要写凌迟
这个酷刑之王。前两节已经写了故事,写了XX,以下一节会是彻底的纯杀戮。
不习惯这类倾向的朋友恐怕很难从中体会到愉悦的感受。
  所以,不是有特别偏好的朋友,真的不要再看下去了。
***********************************
  他顺着一级一级的楼梯,走下地窖底下去。最早在军营里挖这个地洞是存火
药用的,有时候,也关逮回来的逃兵。现在,下面空着大半,没有什么东西遮挡
了,要是有点声音东碰西撞的,嗡嗡的要响上半天。
  现在下面嗡嗡响着的是鞭子声,不急,慢吞吞的。过上一阵子,嗖的一声,
是鞭子梢挥起来了,然后啪的一下子,抽在人的身子上。
  这个女人在这底下已经站了二十天。她的两条长腿往两边斜分开,脚腕上,
合拢着一扇敦实的厚木头,木头的大枷长四尺二宽一尺五,份量全都架在她瘦嶙
嶙的高脚背上。地下,染了一大片红的湿的泥。
  她的两支手腕是被穿透了才钉在一起的,用的是称半边猪肉的铁钩子,钩子
的弯绕的大,一钩子能串上两条小臂的骨头缝。打上结,系上船缆,往地窖的顶
棚上直拉上去,女人就举手,叉腿,绷直了站在那里等着鞭子。
  他的大军是在樟埠头烧焦以后的第二十天回来的。那么些天,老黑每天让弟
兄下来,带着鞭子,抽。开始三天,一班两个人,轮换着动手,几乎把女人活活
抽掉了一层皮。从第四天上才开始缓下来了,也许,还不该放她就那么死了吧?
  二十天前,天刚亮,扶桑人就撤到了芙蓉江边,登船解缆扬长而去。回到城
里的老黑不管不顾的追出去八十里,别说根本追不上,真要追上了那么几个人大
概也就是去送死。老黑直想杀人,可扶桑人也没给他留下个把伤兵残将可以杀。
  其实把黛娅阿蓝枷在地窖里狠揍更是没有道理。可是老黑就是觉得气,不知
道气该往哪里出去。
  到现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亲眼见过了那一个晚上的
事,听百姓们神神叨叨的一宣扬,现在他的兵都已经不敢靠近这个女人的身了。
  虽然是哪个娜兰奴隶若要反抗一定会被凌迟满门,夷平九族,可是那都是后
事。谁知她什么时候一时激愤,发作起来,自己的脖子不是已经先折成了两截?
  他回脸招呼:「你们,做吧。」
  一个老黑带着三个亲兵跟在他身后。他们上前去,解开了绳头慢慢往下放,
再是强的女人,站满了二十天也象烂熟的瓜菜一样,绳子松下五寸,人就软低去
半尺。一直到全身子平躺下了地,软绵绵的半闭着眼睛,嘴里婉婉转转的哼哼。
  提起猪肉钩子来,连带着女人一双结满了黑血痂的手,搁平在地板上。拉一
拉她的手指头,一根根拉直了分开两边,一边四个,一边一个。光砍掉最大的那
个就行,让她再也不能够握持东西。斧头重,不用举多高,抬起来喀嚓一下,切
萝卜似的,生脆。
  一直合眼不吭气的女人全身一震,拧起了眉头,呜的一声。又翻过她另一只
手来,也把她摊平了,都看到一根一根细长的手指头在轻轻的哆嗦,可是她并没
有拧着劲要挣脱的意思,也硬是没有睁开来眼睛。看准了,再一下子,这回分开
去的大拇指头跳了个高,掉到暗影里去了。
  「上面。」一只大手插进女人散漫四溢了一地的长长头发,绕起来,握紧了
往地下按结实。
  「闭上眼,别动!」另一只手掌捂在女人的眼睛上,向下拂下去,压住。
  几支松明火把聚在一起,照得女人的脸白生生的泛光。动手的男人右手捏紧
刀柄,薄薄的刀刃象一片竹叶似的,迎上风说不定能飘。叶子一样的刃贴紧了眼
窝下面的骨头坎,斜着插进去……轻轻的一声闷响,一股子清亮的粘稠的水从里
面涌出来,溅了女人的半边脸。
  抽出来,刃上绕着血丝。甩一甩手上沾的粘浆,按住另外那边,也是一插,
一抽。这一回黛娅阿蓝挣扎着扭了两下脸,女人颈子下的筋挣得一跳一跳的,只
是拗不过三个男人的力气。一口长气吐出来,女人拧了个之字形的身子软回下了
地。
  还剩下最后一件事。那么长时间过来,其实,大家心里也觉得有点堵着,有
点别扭,手上也不是那么的有准头了。老黑左右看了看,自己动手提起那把斧子
来,那么重的器具他只用一只手转上一转就掉过了头,铁的一边在上,木头把子
竖起来向下当成木杵一样,他直舂下去,穿破了女人的薄嘴唇。
  一下紧跟着一下,地下那女人再也合不拢嘴,她的嘴变成了象是捣药的碗,
满口里都是粗砺的碎裂声。斧子把提起来,一嘴的鲜血,上下牙床光秃秃的只剩
下了粉红色的肉。女人使劲的喘,喘不上气来,她哽咽着直往后挺脖子,咳嗽着
把血往下面咽。
  没了手指,没了眼睛,再是真的不能用箭了吧?这女人咬过那东西的,那就
连牙也不能再给她留着了。
  「别让她们留在营里了。」他说,「全弄到河边去,给浙江人背东西去。」
  「老黑,你管管这事。」
  以后,李素馨还是住在老胡家大院子隔壁的那座楼里,不过他再也不去了。
  他就一直住在大营里边。
  以后,听说是李素馨有时去芙蓉河边看看。半边脸的老黑在那里看管着娜兰
的女背奴。「瞎了眼的母畜生也一样能干活,」他说,他用铁链子系在她们的腰
上,把她们拴成一串,「跟上,往前走就是。」老黑的脾气也越来越焦躁,他要
想割下谁的舌头,打断谁的腿,不会有人去拦他。
  白天,赤身带镣的娜兰女人们背上粮油丝茶,石头一样沉实的大块土盐,在
山岭两边来回的走,晚上,枷住小腿跪在河滩下任凭过往的船工们闹腾。黛娅阿
蓝一天一天枯瘦下去,瘦到两边的肋骨一坎一坎的,就象她们上山的石头路,可
是肚子却慢慢的见着挺了出来。怪的是这么五年下来,在她还是头一回。只不过
驻防的军营不同京城,军营里的规矩可是从来不让娜兰女奴生出娃娃来的。
  营里就那么些个人,谁都认识谁,谁知道是谁弄正好了?不能出来个万一。
                (六)
  要从人身上活生生的割下肉来,可以用铁钳,也可以用钩。切开来的肉是滑
溜的,泡着血水里,人手拿不住,再说,也不能总是就光用赤手在血肉里摸来摸
去的吧。用钩子能把它掀翻起来拉紧,刀口才能有咬住劲的地方。当然了,更是
要有一把刀。
  老黑拣了块鹅卵石磨这把刀。他不是要把它磨锋利了,他是要把它弄出缺口
来,把钢刃弄出来毛糙的翻边。扔了石头抬起头来,那一边,两条女人支棱棱的
光腿中间,一个男人掐着她站在沙子堆上,还在鼓着往女人身体里头猛使力气,
这一边,女人的头仰到板凳底下去,朝上亮出来的是一条长脖颈,和一副尖削的
下巴。
  老黑的手伸下去摸,摸到一只纠缠了头发乱丝的耳朵,捏紧了,提上来,提
到自己的眼睛底下。女人的头侧向一边,「嗯嗯」着,一下子没弄明白正在发生
的是件什么事。
  「试试刀。」他没说完,刀子已经贴着耳朵根子锯了进去,钝,锯得直晃。
  女人自己也在晃,先是短短的啊了一下,受惊多过喊疼,一半了,又啊了一
声,带着长长的尾音……这回是疼了。
  「虾壳,抓住她的头。」手上再紧两下,第三下捉住人耳朵的这只手一松,
分开两边去了。
  扔开那片软骨瓣子。虾壳把女人的脸转朝上,这一回,他钝钝的划在她的脸
上。刀子钝,可是力气重,一片女人的脸颊象活了起来似的,自己拱着起来了,
带着锯齿一样毛糙的边角往上边翻。头一眼看上去里面是空的,底下有一个裸出
来的嗓子的眼,在红红的肉腔子中间一撑一撑的,吹起来一个气泡……
  没有几个人敢盯着不眨眼的,眨过了再睁开看,女人半边脸上已经填满了流
着的红色,割开了挂下来的一扇巴掌,就象是剥空起来的橘子皮。嘴里面传出来
的,满满的是咕嘟的水声,偶而夹进一个尖的哨子音。女人的眼皮子一翻一翻的
象是硬要往上睁开……老黑转过来,不再看她的脸。
  「小顺,小顺子!」
  有点发木了的小顺子打了个激灵。
  「她的奶子,给我提起来!」
  娜兰女人的瘦泠泠的胸脯仰朝着天,本来已经空口袋子一样的乳房,一只歪
到了身子外边去,另一只垮在累累凸起的胸骨上面,摊着,扁着,就象一只大烙
饼。小顺子扶起来耷拉下去的那一只,捏紧奶头,提,觉得手中冰凉没有热气。
  刀尖紧抵在这具瘪的皮囊面子上,已经深凹进去一个大坑了,都还没有见到
血,刀口再转向下,来回的喇着……软软的皮面顺着下来逆着上去,给带动着来
回的翻腾,象是包饺子前正使劲擀着的熟面团。猛一下子,贴着刀边突然冒出来
三个红血珠,整把拉出来,下面原来已经呲开了一条裂口,口子内面,透明的汁
水里淹着的净肉,白的,突然一下子开始泛红。
  小顺子的手在哆嗦,他只想扔开这个东西。老黑另一只手里的,铁钩的尖斜
着扎进了切口底下。女人整个身子突然往一边猛甩,拉歪了下面垫着的长板凳…
虾壳飞快抬腿踩住了一头,用劲,把它往沙里压结实了。
  钩子用上了劲往外,连皮带肉的撕出一个空来,动作稍慢了慢,咕嘟出来的
血就流的看不清楚了。再撕,撕得空挡更大,刃横着削过去,一刀变成两段。黛
娅阿蓝落回去的乳房的一边,留下了一个三角形的大缺口。
  钩子够上了破口的边,再是撕起来,刀子,再抹。
  一头钉在了木桩,一头捆在木头凳子上的,悬在空中的女人身体,狠狠的,
扭曲着自己,靠她悬空起来的腰,靠她自己被钉透了的,已经拉来扯去散了形状
的两只光脚,狠狠地用着力气。向一边不成,反回来,又向另一边,永远也躲避
不开扎进来的铁尖尖。她的嘴里噗噗着响,割穿了的腭下面颌上面都浸着血,喊
叫声全都变成了血沫子往外面喷……
  她往回猛抽自己的手和腿,疯了似的,往腰底下的空地里打着坠,可是她也
永远落不到地下去。钩子照样提起来她的肉,提起一块,就切下去一块。带着皮
的片片,给钝刀子锯的,边缘上不清不楚的青色的紫色的筋络脉管,牵绊着刚刚
分离开的身体。带着肉的卷,朝里一面粘着大块的肉柱,细丝丝的小肉条条,白
生生的掉在地上了,还在一缩一缩着动弹。
  一圈人全都向后退。「钱,还有钱。再上,接着上,别让她的屄空下了……
照样,还给钱!」
  正扎在黛娅阿蓝两腿里面的这个男人,眼前一片血光。女人身体在外面扭,
里头裹着他也在扭,拐着弯绕圈圈的扭,他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外面的锯着肉的
刀子,还是因为里面捅着的,他的自己。咬起牙来,鼓起精神再冲进去一回,两
回,滑出来了,软了。他的腿也软了,往后坐到沙里,眼睛发直。
  半天,抬起脸来,他看到一个铜板打在另一铜板上,掉在他的,光脚趾头前
边。穿青的女人站着,低着脸,眼睛落在他有高有低的光胸脯上,半天不动。突
然俏俏的笑了,「再加两个,还行不?」
  胸脯上的破口已经那么大了,钩子尖尖的掏进去,出来是空的,再掏进去,
出来还是空的。进去,打横,到底,拎起来一溜滴滴答答粘着浆水的小泡泡。长
长的往外拖……跟出来一蓬扭来扭去的细长管子。
  重新从沙子堆里爬起来的这个男人,一手攥紧了拣起来的两个铜钱,另一只
手,狠劲的攥自己下面的东西,攥紧了它,闭上了眼,再是朝着前面胡乱的捅,
腰紧贴上去了……
  「哦!」他胡乱地喊着叫着,急得跺脚:「有了!有了!有……」上半身朝
后歪得老远,躲开女人的破烂胸脯。
  嘴里的,脸上的血象是褪下去了?是沥干净了,还是都流到,自己疼得抽起
来的胸脯那边去了?
  「哦……哦……」她模模糊糊的试着,好象是找回来了自己的声音。
  要有声音,就得有气,她把自己的肺撑大起来试,只觉得腔子里外四下都是
断头裂口,互相牵扯着痛,撕来撕去着痛……
  她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变小,变薄,缩到疼痛找不着的地方?把肋骨,一直
贴到自己的后脊梁上去,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零碎去喂着刀子慢慢的割了?
  一声直直的嚎叫,窜了出来,听上去分不出是个女人,还是个猪狗畜牲。半
天,半天,终于呜呜地转了调,变成了高一下子低一下子的,飘忽的哭腔。
  胸脯平了。胸脯两边只剩下了挂下肋骨去的参差不齐的皮瓣皮条,中间平摊
开的两盘杂碎底下,隐隐的露出一道一道白骨头的圆弧,夹在白骨头中间的,撕
裂开来的肉的断茬,红的,嫩的,一路割下来的时候,淌干净了血水。
  肩膀顶头的这一块三角肉是横着长的,一头巴在肩膀一边,往两边翻开来,
往两边割下去,露出来肩胛骨头立在中央。手臂臂骨的外边,绕着的肉是竖条,
连着皮带着血的钩上,掀起来,一掀是一个长溜,再掀起来,又是一长溜。肋下
的,瘦,肉丝一根一根的,得耐着性子从骨头缝里往外面剔。
  肚子那么大的鼓着了,就只能平着削片片,削下去一整个面子,挂出来的,
是一个黄的白的大圆口袋,光靠着一层软膜勉勉强强地兜着吊着,悠悠的两边摇
晃。
  半透着光能看进去一层,能看进去一层底下紫颜色的血脉盘来绕去的,象是
有只蜘蛛躲在里面悄悄结下的网。慢慢的,黄的汁水从这个没皮没肉,红红白白
的大肚子四边渗透出来,一缕一缕的绕着腰转到了屁股尖底下,聚起来了再往沙
土下挂。
  「没人还能干了?谁还干,说过了,加工钱!」
  紧闭着嘴没人敢出声音,大家又往外头退出一圈去。
  解开来两只臂膀,两根缠绕碎肉串串的惨白骨头,从后面往上托她的脊梁,
人往前翻,拉起女人的冰凉的一双手,一直够到她自己钉在柱子上的脚腕旁边,
找绳子,乱着缠上。半身子血肉的这个女人,左手挨在左脚右手挨在右脚,团起
了身子悬在了两根木桩当中。
  哪里还有力气抬头,头从两臂之间后仰出去,一捧长头发直垂下地,一根一
根浸着血。沉甸甸的另一边,就是她那个有凸有凹,没有皮也没有肉的肚子,松
松垮垮的荡在正中间。
  这是为了要能够得着背脊。从后脖颈开刀,顺着脊椎走,往两边钩起来,往
两边翻开去,刀刃的方向却是上上下下。一直到,蹲下去割秃了屁股,直到从裂
开了大口子的大腿根里,捅出来一对大骨头结子。
  松明闪了一下,突然灭了。可是女人偶然间抽搐一下两下的腿脚,和周围男
人们咬着牙齿的油汗的脸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得见。原来天色已经那么的亮了。
  天上的云显出来了一层一层的颜色,西边重,东边轻薄,红得各不相同。江
对面小土堤下长着的水绿色的竹丛林里边,突然枝叶摇曳,扑簌簌地飞起来两只
白鹭鸶。
  给安徽胡家看货仓的老汪走出了大门,他看着河滩下面这十几个人,有的站
有的坐有的枷着跪着,还有一个给吊在了半空中。老汪慢吞吞的往河滩下边走,
他要散步,每天早晨雷打不动。雷打不动的还有跟在他后面的一头青骡,不记得
是胡家哪一年里为了修码头运木料买的了,反正现在也是老的张嘴看不见牙。它
一直跟着老汪作伴,养在江边上的仓库里。
  老汪佝偻着腰身低着头,脚底下却是不磕不绊,也不在上面东张西望。老汪
头从胡家在这个镇上开建货仓的时候起就跟上胡家掌柜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几
不到二十的青年崽。这道江,和这一面滩,他已经看了四十年了。
  小顺子提来了两桶江水。顺着山边流的活水,在夏天里也是清澈凉爽。老黑
在里面洗干净刀子,洗干净了铁钩。再提起来,一桶浇在女人的脸上,一桶算给
她冲了身子。他们听着已经昏昏沉沉的女人轻轻的哼出响声。
  扔在地下的绳子盘来绕去的乱了,老黑理出一个头来,缠到铁钩的把手上,
抽紧了,打一个结,再打一个结。
  「老汪头,等你呢。借用下,你的那头老兄弟。」
  「呵呵,用,用就是。」老汪一边答应着,没停住脚:「一大早上看到红的
云,后半天要下雨了吧。」
  「后半天要下雨了吧。」
  两根立桩中间,老黑自己的腿脚前头,倒挂在空中离地二尺的,就是这个女
人身体下边的那扇门户了,正中间,就是敞得那么大开的一道裂缝口子。可是还
不够大。他要拆了这整座围了围墙的院子,不管里头有什么东西,都不给主人留
下。
  不用先动刀割出地方了,钩子直着进,横着拧,女人的腰,微弱地退缩。钩
尖尖在肉唇面子上抓着挠着,一头钻了进去,刀子的侧边汩汩地紧贴着大腿缝,
锯,锯,锯……一整个晚上浸润饱了男人的精,女人的血,剜开的肉里面流淌出
来的汤水,重新变回柔媚娇俏,温软嫩润的,这两片片唇,婉转开合着跟身体分
离出去,吮向晨光的空虚中。
  老黑鼓起最后剩下的气,眼睛已经不再往下看。他扔开一只手里的铁钩,顺
着女人骨肉分离的大腿摸下去,摸下去就找到了他要的洞口,刀尖跟着鱼一样滑
溜进去。一开始,绵的粘的裹在里面使不上劲,挣着挣着,从女人身体最里面的
什么地方,好象有点什么东西被尖利的痛扎醒过来了,好象是有深长的肉的波浪
在女人的腔子里面拍打着……
  一直就堵在他眼睛底下的女人半透着光的肚子似乎在涨潮,在向着上面涌起
来,他好象听到那两条挂在他前面,剔光了肌肉裸露在外的膝盖关节缝里咯咯吱
吱的在打滑。肚子深处的湿的粘的浪头往女人的胸骨下面流过去,堵梗了她的长
长的还算是齐整的颈子。整后半个晚上一直沉默着忍受的,碎成了一堆破烂的黛
娅阿蓝,幽幽转转的,叹息了一声。
  他手下的刀子一轻,突了出去。女人身体最底下的,连接前后两处泉眼的沟
渠正在他的刀刃前边分裂开去。
  他感得到刀尖在女人的腹腔深处游荡,擦着骨盆的下缘滑,滑到了一根圆滚
滚的管子上。他绕着它,撕扯开了一条筋,又撕开一股肉,快了,就快了,老黑
咬着牙想。突然的,整个下面全都漏了空,全都在互相挤着往下面掉。
  女人的肚子好象是正在流淌出去,盘着的绕着的,黏膜包裹着的团团块块,
一离开身体就膨胀开来,半挂半落的,带着血浆带着稠汁堆积在女人被割成了两
半的屁股里面和外面。喷出来的,铁腥的气味激得人睁不开眼。
  老黑闭着眼睛在乱摸,他拣起钩子在里面扎来扎去,扎进了一个什么东西,
赶快往后跳。小顺子牵着老汪头的骡子站在那里等,心不在焉地只是朝天上看。
  他接过来连着铁钩的绳头三下两下绕上老青骡子的尾巴,一巴掌,拍在那头
牲口的屁股上:「走吧,走!走!走!」
  老的牲口,一付听天由命的眼神,朝他看了半天。
  「走啊,走啊!」顺子跺着脚跳着吓唬它。
  「该回家了,该回家去了。」素馨对自己说,可是她怎么也抬不起腿来。
  「在这地方花了一整个晚上了,太久了。该离开这些人了,该离开这个地方
了!」她对自己说。
  可是她觉得象被魇着了似的,使了半天的劲,就是挪不动自己的两条腿。而
且也转不开眼睛。
  她就是着了魔一般地,定定地看着。看到那个女人剖开成了两边的屁股中间
夹着的,本来鼓鼓囊囊塞挤成一堆的东西活动了起来。
  被老青骡子拽直了的绳子,先是,从里头牵出来一个带把的铁钩,再跟着,
一股吃着钩的肉管子从底下左着右着,扭过来甩过去的探出头来……突然,绷直
了,滋滋地往外抽出来一大截。
  青骡子朝前走。这一根凌空悬了起来的,血迹斑斑的女人的肚肠,跟着它的
步子绷直起来往外面抽。一步抽出来一段,再一步,再抽出来一段。
  素馨着了魔似的盯着那个还挂在原处的大肚子,飘飘的空荡起来,好象是抽
散了一个蝴蝶结头,刚才还勉强系在里面什么地方的,那一个团团圆圆,红红彤
彤的,肉宫裹着的胎,慢慢地朝外翻了一个身子,晃悠着挂了下来,噗的一声落
了地。
  那个女人胸口以下剩下来的骨头架子和上面粘连着的千丝万缕好象都在往里
头收缩回去,好象在试着找一找,还有点什么东西剩下在自己那个空腔子里头。
  老青骡子老了,走出两步路去,等上一等。拖在他尾巴后面的整个长串朝下
坠成了半圆,粘粘连连的往一边甩过去,荡回来,又朝另一边,扭了一个转。那
头牲口慢慢的,再迈了两步出去,往沙土里蹲下,半闭上眼睛不走了。
  「还是得上去,得把它给轰起来。」小顺子想,「骡子这东西,总是那么的
别扭。」
  它是头骡子。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些什么,谁也说不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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