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他馬上振腕疾書,第
一筆下去的感覺便極完美,杜立能心裡比誰都清楚,通常只要第一筆沒出意外
,那麼他的功力便不會打折,果然那份行雲流水的快意從筆尖直灌到他懸空的
腕部,前兩個字寫完時他心裡有著極度的滿意。
但是杜立能並不敢輕忽,因為他要寫的四個字必須一氣呵成才能臻於完美
,所以他再次沾好墨汁以後,立即屏氣凝神的繼續書寫下去,感覺依然還是那
麼流暢和完美,每一筆都渾然天成、每一筆都那麼挺峻有力!這就是曾經讓自
己的父親豎起大拇指、也叫許多師長嘖嘖稱奇的『立能體』書法,這是一位美
術老師對他的讚譽,這位老學究認為年紀小小的杜立能業已自成一格,只要假
以時日絕對能夠卓然成家。
憑著優異的腕力和天生的才華,杜立能寫的算是自創的行草,當他寫完最
後長長的一豎而滿意的收筆時,那活靈活現、力透紙背的四個大字已躍然在目
,人間也許沒有真正的完美,但這幾個字絕對無可挑剔,他滿懷信心的在左下
角落了款,然後他一邊擱筆、一邊端詳著自己的傑作,隔了好一會兒他才偏著
頭暗自讚嘆道:「漂亮!果然是龍飛鳳舞。」
杜立能寫的就是『龍飛鳳舞』,這四個字即使逐一分開來寫都各有難度,
一但疊在一起變成一句成語時,能用書法把它們寫活的恐怕還真找不出幾個人
來,然而一個國中生卻輕而易舉地完成了,假如不是親眼所見,恐怕連竺勃都
不會相信,當她終於在棉紙上留下自己的姓名猛一抬頭時,她還以為自己看錯
了,因為杜立能面前那四個字太像是印刷的,不!印刷的字體不會有這種氣勢
磅礡的感覺,為了袪除心裏的疑惑,竺勃立刻站到了杜立能身邊。
不用懷疑,光鮮的墨跡根本還未乾涸,竺勃難以置信的看了又看、瞧了又
瞧,久久之後她才用力抓住杜立能的手臂驚呼道:「啊!怎麼有人可以把這幾
個字寫的這麼漂亮?‧‧‧‧天吶!立能,你的書法是誰教的?怎麼會像是名
家的手筆?」
照樣是先摸了摸頭以後,杜立能才偏著腦袋思索著說:「好像是跟我學武
術一樣,都是無師自通耶,唉,反正我就是亂看亂寫,久而久之就學會楷書、
行書和隸書這三種字體,不過草書其實還沒真的練過。」
竺勃用既欣賞又讚佩的眼光凝望著杜立能好一會兒,然後才突然從後面雙
手緊緊環抱著他說:「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無師自通的?要不要順便一次通
通都告訴我?免得我老是要大吃一驚。」
背上那兩團結實而充滿彈性的大肉團隨著竺勃的呼吸不斷起伏,使得杜立
能又開始有些心猿意馬,他輕輕按住竺勃環在他小腹上的雙臂,然後轉頭一邊
嗅聞著她粉頸的香味、一邊半開玩笑的說道:「基本上我這個人沒什麼秘密,
只要老師想知道的,妳不必逼供我也一定會據實以告。」
竺勃把臉頰貼在他耳邊廝磨著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根本不用急在一時
、有很多真心話也不一定要急著訴說,我是相信人性本善的人,所以絕對不會
對你或是任何人嚴刑逼供。」
儘管不確定竺勃是否有言外之意,但杜立能又覺得竺勃這番話似乎意有所
指,因此他趕緊挺直身子指著竺勃那幅書法說:「所以老師才會寫『寧靜致遠
』這四個字?意思就是要我凡事平心靜氣的看遠一點?」
正所謂『雖不中、亦不遠』,即使竺勃的用心不只如此而已,但對杜立能
的快速反應和理解能力她倒是頗為讚許,不過她並未透露自己的心思,在輕輕
吻了一下杜立能的臉頰之後,她才望著杜立能的『龍飛鳳舞』微笑道:「其實
我們兩個的字應該綜合一下,因為我的字總是有點拘謹、又太工整,而你的字
則顯得活力充沛兼霸氣十足,如果你能摻點我的秀氣一定會更完美。」
聽到竺勃的評語以後,杜立能頓時笑了出來,他轉身牽住竺勃的手說:「
呵呵,還好妳沒像美術老師說我的字是『囂張跋扈、盛氣凌人』;來,現在換
我好好欣賞妳的字了。」
他牽著竺勃走到那幅書法前面,兩個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當杜立能在仔
細端詳時,竺勃只是靜靜凝視著眼前那張英氣逼人的臉龐,那濃眉大眼的堅毅
形象,始終都吸引著她的目光和心跳,明明才是個國中學生,但就是有著一副
天塌下來也不怕的神色,那種睥睨一切的氣勢雖然非常收斂,可是竺勃就是能
夠看得出來,她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愛上這個小男生,不過卻很篤定自己絕不會
後悔。
可能是感受到了來自右側的注視,杜立能一邊將竺勃摟盡懷裡、一邊轉頭
朝她徵詢道:「老師的筆法應該有經過書道高手的指點,不過妳自己有沒有發
覺妳的字體有一點慣性的傾斜?」
杜立能這種敏銳的觀察力,立刻又招來了竺勃的一聲輕呼,只見她張大了
眼睛驚訝的問道:「哇,你好厲害!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很少有人能夠一眼就
看出我這毛病的。」
其實那份並不顯眼的傾斜,反而讓竺勃娟秀的字體變得比較活潑,只是她
那種一板一眼的寫法還是讓杜立能看起來很不習慣,因此他便試探性的問道:
「是誰教妳寫書法的?我猜這個人個性一定很耿直、思想也很保守,而且平常
為人處世大概也是中規中矩的那一型,對不對?」
竺勃整個人偎在杜立能身上磨蹭著說:「這次你只說對了一部份,嚴格講
起來應該說是你錯了一大半。」
杜立能有點詫異的問道:「喔,為什麼我會錯了一大半?」
竺勃下巴支在杜立能的肩膀上,然後一邊眨著大眼睛、一邊像是在思索般
的說道:「因為教我寫毛筆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媽、一個是我爸,所以你一
開始便錯了一大半。」
原來如此,杜立能在恍然大悟之後卻還是繼續追問道:「那究竟誰才是妳
的啟蒙老師?」
竺勃把臉貼在杜立能的耳邊應道:「那當然是我父親囉,他老人家的工筆
小楷可是有些知名度的。」
這正是杜立能想要知道的訊息,因此他立即不著痕跡的追問道:「看樣子
妳父母好像都有點來歷,不會那麼剛好妳爸爸還是位藝術大師吧?」
竺勃嬌俏地搖了下螓首說:「還好,咱們家並沒有那麼了不起的人物,充
其量我爸爸只能算是小有名氣而已,不過,他很堅持書法一定要寫正體字,凡
是碰到想學簡體字書法的學生,我老爸一概謝絕。」
終於有點眉目了,杜立能打鐵趁熱的又問道:「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當
老師的竟然可以拒絕教學生,請問令尊是在哪所學校任教,竟然可以如此具有
威嚴?」
這回竺勃幾乎是咬著杜立能的耳朵在說話,只聽她軟語輕噥的柔聲說道:
「我爸其實是個專做文具用品的貿易商人,雖然有大學想請他去當中文教授,
但是為了養家餬口他只好婉謝,不過舞文弄墨一直是他的興趣,所以他每星期
還是有三天會利用晚上到教會去開班授課,所以嚴格講起來我爸只能算半個老
師;倒是我媽媽已經在初中教了十年的數學。」
知道竺勃雙親的職業以後,杜立能心裡不禁有點意外,因為答案完全出乎
他的想像,所以他有點莞爾的笑道:「哈哈,本來我以為令尊才是老師,而妳
這手漂亮的毛筆字一定是得自他的真傳,沒想到當老師的卻是妳媽媽,不過話
說回來,妳爸爸為何不肯教別人寫簡體字?」
竺勃的臉頰在他耳邊廝磨著說:「因為我爸常說中文是全世界最富美感和
意境的文字,中華文化的精髓盡存於此,可是遭到中國共產黨的簡體字以朱亂
紫之後,不僅原味盡失,而且還導致許多外國人以為漢字就是現在中國使用的
那一套,所以我爸爸為了保護和發揚咱們老祖先的智慧結晶,便數十年如一日
的始終堅持這個觀念和做法。」
聽到竺爸爸為中華文化所作的努力,杜立能不由得肅然起敬的說道:「沒
想到在洋人的國度妳父親還能有此等抱負,這真的是很不簡單,否則以妳爸爸
這手工整而漂亮的字體,恐怕光憑教授書法就足以安身立命了。」
竺勃將整個胸脯緊緊貼在他的背後說道:「只可惜我爸爸從來不跟人收費
,所以害我媽連暑假都還要到別的學校兼課,不過他們倆感情好的很,無論我
爸做什麼,我媽一向都是無怨無悔的支持到底。」
杜立能轉頭在竺勃的唇邊應道:「這點妳不講我也猜得到,要不是他們倆
感情如膠似漆,就不可能會生出妳這麼漂亮又有個性的美人胚子。」
先深深凝視杜立能一眼以後,竺勃才睜大眼睛笑道:「哇,你今天是怎麼
了?不但說話文謅謅、而且還會灌人迷湯,感覺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
被竺勃這麼一提,杜立能自己不禁也笑了起來說:「那是因為老師本來就
很美、很迷人,再加上妳的書法也很吸引人,所以才讓我有些失常吧。」
這時兩人差不多已經是嘴對嘴,因此當竺勃想要開口的那一刻,她的下唇
便碰觸到了杜立能的上唇,那種瞬間摩擦產生的奇特快感,使她們倆在迅速對
看了一眼之後,便彼此迎了上去,而一俟竺勃閤上眼簾,杜立能馬上迫不及待
地迴身一把將她抱入懷裡。
如此時刻語言只會顯得既愚蠢又多餘,她們倆互相愛撫著軀體,竺勃的雙
手在杜立能背上不斷地擁抱和遊走,而杜立能的雙手先是在她的翹臀上來回搓
揉撫觸,接著便探進衣襬內去到處梭巡,起初竺勃任憑著愛人予取予求,但是
等杜立能一手捧住她的雪臀、一手握住她右邊的乳峰時,她才開始略微掙扎著
說:「啊、不可以‧‧‧‧立能,人家才剛洗好澡‧‧‧‧你怎麼又想要?」
杜立能並未回答,他追索著竺勃的檀口再度把它吻得密不透風,同時雙手
的攻勢也更加放肆和凌厲,竺勃雖然沒有抵抗,然而逐漸又被撩撥起來的慾情
卻讓她兩頰泛紅,業已站立不穩的身體更是東倒西歪,如果不是後面有壁櫥撐
著,恐怕早就雙雙摔倒在地。
眼看杜立能有要蠻幹之勢,好不容易嘴巴才重獲自由的美人兒趕緊喘息著
說:「停‧‧停一停‧‧‧‧立能,你先聽我說‧‧你這樣會弄壞身子的‧‧
人家又不會跑掉,你就算還想要‧‧‧‧也要先休息一下養足體力再說。」
也不曉得是為什麼,話一講完竺勃的俏臉蛋竟然更加嫣紅,而原本已經打
算要把老師抱回床上去翻雲覆雨的杜立能總算不再蠢動,他望著老師略顯羞澀
的神情,在想了一想之後,這才依依不捨地拉著竺勃的手說:「好,不過在中
場休息時間,老師能不能多告訴我一些妳家裡的事情,特別是妳父親的部份,
我總覺得令尊身上應該有些與眾不同的故事。」
本來甜蜜而歡愉的氣氛忽然凝結住了,杜立能明顯感到竺勃的嬌軀僵了大
蓋有兩、三秒之久,他知道自己觸碰到了老師內心的某處暗傷,因為竺勃臉上
的表情開始變得黯淡起來,所以他趕緊說道:「沒關係,老師,如果不方便的
話,妳什麼都不必說。」
竺勃縮回雙手抱在胸前,在低頭沉默了片刻以後,她才抬頭注視著杜立能
說:「好,有件事情也該告訴你了;來,跟我進房間。」
當竺勃牽著他的手往房間走去時,杜立能的心裡已經開始後悔,因為老師
臉上那種哀傷的神色讓他吃了一驚,他不曉得自己又捅到了哪個馬蜂窩,但是
他知道竺勃接下來要說的事一定非同小可,隨著心情的忐忑和起伏,他發覺自
己的腳步竟然有點沉重,而竺勃的步伐也同樣不輕鬆,儘管只有短短的幾步路
,卻讓他們倆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竺勃拿著貝殼相框一直在端詳,杜立能則安靜地陪她坐在床邊,室內幾乎
是一遍死寂,至少隔了有三分鐘,竺勃才把那張她與雙親的合照放回床頭櫃上
說:「我爸爸目前在坐牢。」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差點讓杜立能跳起來,因為他根本沒料到聽見的會是這
種消息,不過他雖然心頭大感駭異,腦海中卻立即浮現壁櫥裡那張黑白照片的
影像,原來竺爸爸身上穿的是囚衣,難怪杜立能會有一種眼熟卻又不對勁的感
覺,他已忘記自己是從那部外國影片看到這種犯人服的樣式了,假如不是之前
剛好先看過那張照片,杜立能此刻恐怕會有失態的演出。
在迅速壓下翻滾的思緒以後,杜立能才輕扳著竺勃的肩膀凝視著她說:「
出了什麼事?妳爸爸為什麼會坐牢?」
竺勃依然低首垂眉的坐著,但她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已經讓杜立能看的
一陣心痛,向來就很害怕女生流眼淚的楞小子,這下子只得單腳跪在竺勃跟前
慌張的賠不是:「對不起,老師,我無意要惹妳傷心,妳就當我沒問就好。」
本來還沒落淚的美人兒聽他這麼一說,原先還噙在眼角的淚水倏地滑落而
下,那兩小串晶瑩的透明珍珠,再度讓杜立能的內心一陣絞痛,他趨前用雙手
一邊拭去竺勃的淚水、一邊惶惶然的說道:「不要哭,老師,不管我說錯什麼
,妳儘管罵我或打我都沒關係,只要妳不再傷心就好。」
竺勃總算忍住了淚水,但美人兒那淚眼婆娑的模樣,還是叫杜立能心中有
著萬般不捨,他試著想要抹去那些噙在眼睫毛上的淚珠,然而竺勃卻輕輕握住
他那隻厚實的手掌說:「你坐好,立能,讓我哭泣的原因並不是你,這件事我
原打算把它當成一場噩夢再也不提,可是事到如今,我覺得我還是應該讓你知
道。」
凡事都要有個分曉,杜立能明白竺勃即將要說的一定是件隱藏在她心裡多
時的祕密,所以他慎重其事地拉了把木椅坐在竺勃的正對面,兩人的目光並沒
有交會,但雙手卻緊緊的握在一起。
先閉目凝神了一會兒之後,竺勃才睜開眼簾輕嘆著說:「我爸爸是因為開
槍射殺兩個強暴我的人而坐牢的,雖然那兩個人都沒死亡,但因其中有個人被
散彈獵槍重創下體導致終身殘廢,所以我父親最後還是被重判了八年。」
聽見竺勃被兩個男人強暴,杜立能宛如遭到五雷轟頂,他只覺得自己氣血
急速竄上腦門,同時渾身也像都有火球在燃燒一般,他差點就跳了起來,如果
不是竺勃還抓著他的雙手,他很可能會朝著空氣猛烈的揮拳。
在稍微緩了一口氣以後,他才連忙起身扶著竺勃的雙肩急促地問道:「另
外那個呢?另外那個渾蛋傷勢如何?為什麼妳爸爸要輕易的放過他?」
竺勃的淚水再次奔流而下,她摟著杜立能的腰身,臉龐不斷在那強健的胸
膛磨蹭著說:「傻瓜,我爸怎麼可能放過他?其實當他雙腿中彈倒在籃球場時
,還是我哀求我父親放過他的,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父親繞著圖書館追殺他們
的畫面,那種血淋淋的鏡頭和恐怖的槍聲,我永遠都不想再遇見。」
杜立能將竺勃摟進懷裡愛撫著她的秀髮說:「老師,妳才好傻、好傻,這
種人渣怎麼能夠放過他們?當時妳爸爸應該多補他們幾槍的。」
這種血氣之勇的說詞竺勃並不認同,只聽她用哀傷的語調說道:「多補幾
槍又能如何?除了可能讓我爸爸被判死刑或無期徒刑以外,我被奪走的處子之
身還不是一樣回不來了?」
少不更事的杜立能依舊不以為然的說道:「可‧‧可是,這兩個輪姦老師
的渾蛋本來就罪該萬死!」
竺勃仰頭望著杜立能說:「也許他們罪不可赦,但如果人人都快意恩仇,
那這世上還制定法律做什麼?」
對一個還在懵懂時期的慘綠少年而言,杜立能的本能反應就是『以暴制暴
』,所以他還是繼續爭辯道:「對我而言法律太過麻煩、也太過深奧,我還是
認為對付這種人應該以牙還牙最直接了當。」
聽出了杜立能腦海中根深蒂固的錯誤觀念,竺勃不由得有點緊張的正視著
他說:「記住!立能,暴力並非解決事情的唯一方法,有時候假如我們肯多轉
個彎,事情或許就會有截然不同的發展,像我父親這樣落得兩敗俱傷絕非上上
之策,所以以後你不管遇到什麼麻煩事,都要先冷靜的三思而後行,明白嗎?
」
道理永遠都只是道理,否則社會上的暴力事件也就不會層出不窮了,不過
這次杜立能沒再鑽牛角尖,他只是輕輕點著頭應道:「我還是覺得太便宜那兩
個傢伙,難道他們被槍擊以後就不用坐牢嗎?」
竺勃先將杜立能按回座位上,然後她才幽幽地說道:「他們是犯罪者,當
然逃不出法律的制裁,癱瘓的那個校警是個白人,當時才三十五歲,但他除了
一輩子要躺在床上以外,還得在牢裡呆四年才能出獄;而那個被我父親一路追
殺的黑人校工,除了雙腿中彈,牙齒也被我父親用槍托敲個精光,他斷裂的顎
骨可能永遠不能恢復原狀,再加上被判六年的刑期,你想他們的下半生還能有
任何的快樂嗎?」
聽到這裡杜立能確實有些默然,但是一想到竺勃冰清玉潔的胴體被一黑一
白兩個老外玷汙過,他滿腔的怒火便立即升騰起來,不過他沒讓竺勃看出心裡
的憤慲,懷著極度的不捨和愛憐,他只能故作平靜的輕聲問道:「當時是怎麼
發生的?」
拭去眼角的淚水以後,竺勃才語帶哀怨的說道:「那是高中即將畢業的一
次大型校外活動,當時想繼續升學的人都已經申請好大學,可能是我如願申請
到第一志願,因此那段時間我的心情都很放鬆,本來我從不會單獨留在校園裡
,但是那天活動因故延遲兩小時才結束,而我又因為向學校借了幾樣東西必須
歸還,所以在大家歸心似箭的情形下,我便婉拒同學的陪伴,獨自開車回到空
蕩蕩的學校。」
杜立能皺著眉頭問道:「難道校園裡都沒其他人?」
竺勃搖著頭說:「那個白人警衛先叫黑人校工幫忙我把那些借用物品歸位
完畢以後,我因為驪歌季節就要降臨,心中難免對熟悉的校園有點依依不捨,
所以就在走回停車場的途中,我一時心血來潮,便趁著夕陽還未落盡的時分信
步沿著白楊木大道和楓林小徑遊走,等我回到停車場時,天空差不多已經全黑
了。」
說到這裡竺勃停了下來,她似乎在閉目凝思、也彷彿是在回憶當時的景象
,直到杜立能溫暖的手心按在她冰冷的手背上時,她才回過神來繼續說道:「
當我正準備發動汽車時,警衛出現在我車邊,他告訴我社團的指導老師在圖書
館等我,說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我隔天趕快去處理。」
事情的輪廓已浮現到可以讓杜立能自行揣摩的地步,但竺勃在低頭靜默了
一下之後,突然雙手握拳、淚流滿面的說道:「那時我根本不疑有他,還傻呼
呼的讓他拿手電筒走在旁邊幫我照明,他和那個校工一直在演雙簧,等到我被
騙進圖書館的地下室以後,他們才露出猙獰的面目。」
杜立能當然明白圖書館內絕對不會有任何一位老師存在,他甚至可以冥想
到竺勃背後的一道道門戶被悄悄鎖上的鏡頭,豺狼既然那麼飢餓,肯定會斷絕
獵物的每一條後路,牠們處心積慮的就是要把竺勃引進那個逃生無門、求救無
人的絕地裡;接下來的情節杜立能已經不願再想下去,他站起來一把將竺勃摟
進懷裡撫慰著說:「好了、不要再說了!老師,我要妳現在就忘了那件事。」
柔弱的雙肩在微微顫抖,但竺勃的語氣卻無比堅定,她仰頭注視著杜立能
說:「如果能忘,我就不會說,一但說了,就請你讓我把它講完,要不然我會
痛苦一輩子。」
竺勃臉上的淚痕就宛如一把把利刃劃過杜立能的心窩,但這怒火中燒的少
年並未形於神色,他只是用力摟抱著淚人兒說:「好,老師,妳想說就儘管說
,只要能夠陪著妳,不管妳要幹什麼我都會站在妳身邊。」
仰望的雙眸更加淚湧如泉,在一串低沉的嗚咽過後竺勃才又說道:「他們
毆打我,在輪流姦淫了我好幾次之後,因為我抵死不肯幫他們口交,他們便不
斷對我拳打腳踢,雖然我已經渾身是傷,但始終都咬緊牙關沒讓他們如願,我
只知道自己的嘴角滿是鮮血,可是我寧可死掉也不跟他們妥協。」
杜立能的心也在淌血,他把竺勃的螓首摟在懷裡悲憤地頓著腳說:「這兩
個該死的傢伙,要是哪天他們落在我的手裡,我一定把他們挫骨揚灰!」
竺勃的腦袋在杜立能懷裡鑽來磨去,直到停止了哭聲以後,她的情緒才稍
微緩和下來,不過她並未陷落在哀傷的漩渦中,一發覺到杜立能內心的怒火,
她馬上抬頭說道:「立能,不要讓恨在你心裡滋長,那只會使你步上我父親的
後塵;你曉不曉得我爸當時為什麼都只射擊他們的下半身?你知道當我衣衫不
整、傷痕累累的跑回家裡時,我爸爸有多麼傷心和憤怒?所以他不要輕易的就
了結那兩個人渣,他先將他們射倒在地,然後打算要把那兩個洋人千刀萬剮,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絕對不相信像我父親那種溫文儒雅的人身上會帶著切
生魚片專用的尖刀、並且還打算那樣使用它。」
明知竺勃是在告誡他,但杜立能還是有些扼腕的啐道:「算是便宜了那兩
個渾蛋,其實當時妳不應該阻止妳父親,就算沒閹掉他們、至少也要多砍幾刀
才對;老師就是太善良了,他們根本就是兩匹標準的大惡狼,死不足惜。」
竺勃又鑽回杜立能的懷裡應道:「要真是那樣,我爸恐怕永遠沒機會走出
牢籠了;幸好我爸抓著獵槍和子彈盒一衝出家門,我和我媽立刻就開另一輛車
追了上去,否則後果一定更不堪設想。」
血氣方剛的杜立能依舊不以為然地搖著頭說:「我還是覺得太便宜那兩
個洋鬼子。」